那份记忆,牵起了当年的恐惧。
他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如那时少年在担架上紧紧握住他一样。
这些年来,凶手杀了不少人。
只有他一人生还。
倘若凶手对杀人这事有些追求。
说不定真的会再盯上他。
顾执不敢再放任他独自出门,也不敢再让他独自睡。
找遍借口赖在他身边。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离自己而去。
尽管他想将少年藏起来。
可少年却慢慢变了。
好像从他下定决心,要住进这里开始。
他就在一步步变得理智无情。
他开始清楚自己要什么,开始清楚自己的目标。
开始渐渐展露出从前的模样。
那副骄傲而嚣张的模样。
从零星到完整,渐渐掩盖了他这几年间伪装出的温良。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就是条冻僵的毒蛇。
而自己仿佛被他的毒液所控制。
无法遏止地深陷其中。
迷恋于他每个傲慢的神色与嚣张的笑。
无时无刻,都想将他拥入怀中。
他开始频繁做噩梦。
梦中,总是会出现那个雨夜。
少年浑身是血地躺在大厅里。
脸色苍白,单薄而无力。
仿佛时刻都会如雾般消散。
顾执早已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这个梦惊醒。
直到发现他们的双手仍紧握着,这才终于能安下心来。
黑暗里,他侧过脸看向少年。
少年的睡颜依然好看。
即便不笑,也像个天使一样。
明明从前是个睡得很安稳的孩子。
但不知何时起,他开始无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仿佛小猫般窝在他身侧,紧紧贴着。
顾执对那个梦心有余悸。
却又怕将他吵醒,便只是轻轻抱住他。
他开始害怕了。
他害怕少年出事。
也害怕他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
害怕他离他而去。
他这一生几乎从未懊悔。
除了先生的死,以及对这个少年犯下的罪。
神啊,哪怕再一秒都好。
求求你不要将他带走。
他已经失去先生。
不能再失去眼前这个少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少年的计划终于成功。
那两个曾诬陷先生的走狗,终于落入了他们手中。
但看着少年脸上的伤痕。
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要将少年送出去。
送得远远的。
不要再参与什么复仇,不要再与这些豺狼缠斗。
不要再受伤。
他喜欢哪里?法国?
那就送他去。
他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那些肮脏龌龊的斗争,就算他全然遗忘都没关系。
假如自己真的死了,那他就能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或许不久后,他就能找到个善良好看的姑娘,然后结婚生子。
凭他的能力,其实完全能过得很好。
只要他过得好。
哪怕一辈子不相见都没关系。
他本已做好了放手的决定。
可少年却选择和他回来。
于是顾执将那个公司交给他。
让他去做砂糖项目。
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糖有问题。
那些贫穷的人,也会为了价格低廉而继续购买罗希的糖。
那时候的他,只能选择这种做法。
这个项目筹划已久,他早就准备好了机器与技术人员。
但公司才刚刚收购,一切百废待兴。
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有多少实力。
如果无法将他藏起来。
那就让他学会如何生存于险恶世间吧。
只是……
他不希望他接触许礼。
顾执大致知道许礼也曾是先生的学生。
可能要早他几年。
但许礼会盯上先生的隐藏遗产,却令他分外介怀。
为了那笔钱而杀害先生。
也不是不可能。
那样危险的人物,他绝不能让少年去碰。
所以每当听到他去了许礼那,就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他对许礼并不了解。
但许礼却似乎对他很熟悉。
那句“要是真睡了恩师的儿子,那也太不像话了吧”。
几乎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是啊。
先生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居然想睡先生的儿子。
真是有够卑劣。
所以啊,陈雾。
请不要再引诱我了。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深陷在少年青涩的亲吻中。
几乎无法自拔。
反正他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
终归是要下地狱的,再多加条罪行也无妨。
于是,他放弃挣扎。
起身回吻向少年。
就趁着现在好好相处吧。
在他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之前,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
让他再好好看看他。
顾执提前打电话回家,吩咐吴妈准备晚饭。
又早早结束了工作,驱车往家中开去。
车子刚拐进林荫道。
手机就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顾执没有在意。
先将车停好,这才翻出来看。
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您夫人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