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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169

虽然笨拙, 却追逐不休。

虽然青涩,却在试着一点点学习。

漫长的纠缠之后,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间, 面色有些茫然,像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夜色已经落下来了, 黑魆魆的一片。没有点灯,仅有的光是池塘里倒映的月亮。风一吹就散了,飘飘摇摇。

“水柱阁下”优娜张了张口,有些愣神。

“”富冈义勇的面色还是茫然,他无意识地将目光下移,落到了她的耳根下。那是洁净秀丽的脖颈,散着几缕漆黑发丝。

在一股异样执念的驱使下, 他低下头, 将吻又落在了耳根的下方。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时, 发丝刺得优娜面庞痒痒的。她半垂眼帘, 伸手抚了抚青年的后脑, 像是在安慰他。

“我明白的。”她低声地喃喃说, “是血鬼术的原因吧一定是这样。我明白的。”

轻轻的宽慰之声,消散在风中。

许久后, 他才喘着气,放开了她的身体。方才被他所关照之处, 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像是刚开的枝头梅花。

富冈义勇的目光落到那痕迹上, 面色忽然一震。

那种像梅花一般的淤痕

原来, 原来是这样来的吗

他难掩震愕色,慢慢地后退了一步,眼底又涌起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来。“是,是血鬼术又来了。”他捂住额头,声音有些痛苦,“为什么会这样我又”

优娜摸了摸自己的颈边,说“别在意。我知道这不能怪水柱阁下。我不介意。”

然而,劝慰的话并没有分毫的效果。富冈义勇摘下捂着脸的手,眼底的自我厌恶更甚。他咬咬牙,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很快,就听见屋子那边传来“咚”的一声摔门响。

富冈义勇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优娜

水柱阁下,没事吧

接下来的几天,富冈义勇都在躲着她。

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偶尔会在水井边瞄到一眼,又或者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但是晒出的衣服会被他收走,送去的食物也会吃掉。萝卜是最受欢迎的,会被吃的一干二净;豆沙包是比较讨厌的,他会拨走。

这感觉,就像是身边凭空蒸发了一个大活人。

如果普通的生活,这样早晚不见人也许并不算碍事。但优娜一想到他的伤,就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不管。至少,得把找来的医生送到义勇的跟前去。

这天一早,优娜就到了义勇的门前,敲了敲木质的门框。

“水柱阁下,起身了吗”她问。

门扇紧合,房间里悄无回音,但有衣袖摩挲的声响。

看起来,他还是想躲着她。

“今天我去请医生过来吧”她对着门缝说,“就算不想见我,但还是可以见医生的吧”

房间里还是一片安静。

片刻后,她终于听到了富冈义勇闷闷的回答“我的伤没事。不用找医生。”

“”这可不行啊水柱阁下。

眼见着直说行不通,优娜想了想,换了个方向“想吃脆萝卜吗来厨房一起做菜吧”没记错的话这家伙超级喜欢吃腌萝卜之类的东西吧。

“”房间里又没了声响。

优娜扶了扶额头,最终采取了一种很无厘头的说法“啊,翔太郎来了。水柱阁下你先休息吧,我去陪翔太郎玩一会儿。翔太郎我在这里”

她其实不抱希望,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下一刻,那扇紧合的门竟然刷地打开了,富冈义勇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他的面色有些白,表情也不太好“我不是说过,要对那小子警惕一些吗”

他的语气有些凶,但优娜倒是一点儿都不怕。

“啊,水柱阁下终于肯出来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换药吧。”

富冈义勇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她骗了。果然,他环顾四周,根本没看到翔太郎的身影,这女人刚才是在对空气说话。

“你”义勇皱了皱眉,转身就要回到那间狭小的房间里去。

“等等换药”她连忙抓住义勇的手腕,“自己的伤,自己上点心啊”

优娜的力气并非义勇的对手,但这一回,义勇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没办法,义勇只好冷着脸说“松手。让我自己待着就行。”

“好。”她扬起笑脸,“等药换好了就让水柱阁下自己待着,我绝对不来打搅。”

“松手。”义勇的眉心皱地更紧,“我身上有那种奇怪的血鬼术,我没法控制它。快点离开我。”

他用力地收回手,但并未将优娜甩开,反而将她也一点点拖进了房间里。

“水柱阁下,换药。”

“血鬼术很危险,离我远点。”

“换药。”

“离我远点。”

“换药。”

“离我远点”

两人低声的争吵毫无意义,但偏偏谁都不肯松手。义勇一直咬着牙,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一个不注意,脚便退到了翘起的榻榻米边角上。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向后一倒

噗通。

义勇摔倒时,优娜也跟着倒了下去。两人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噗通摔成了一团。

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扬起的尘埃在光柱间上下飞舞。优娜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地面撞得发麻,不由轻嘶一口气,慢慢地撑起身子来。

好在,除了手肘发麻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

“没事吧。”富冈义勇冷淡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

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察觉到水柱阁下竟被自己压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他正侧着头,凝视着墙壁的一角,胸膛起伏不定。

难怪一点都不觉得痛,这么大一个人肉垫子垫在下面呢。

“水、水柱阁下抱歉。”她低声惊呼,连忙想从他身上下来。但这五铺席的房间实在太过狭小,当她从富冈义勇的身旁跪坐下时,便已占去了四分之一的榻榻米。

这下,无论富冈义勇选择哪里落脚,都会与她近在咫尺,面面相对了。

“没事。”义勇说着,慢慢坐了起来,很熟稔地盘腿靠墙坐着了。看得出来,这几天他都是以这个姿势,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的。

优娜打量一眼四周狭小的、光源黯淡的房间,如果不敞开门的话,就是完全封固的世界。空气里有很淡的木屑味道,来源于头顶的梁柱。触目所及,除了墙壁和门扇,就是榻榻米,再无其他东西。

他就是躲在这种地方,过了如数多天吗

何必呢

“水柱阁下,总是关着门的话,风是不流通的。这样子,对伤情不利。”她前倾了身子,但膝盖却触碰到了坐在对面的义勇。后者像是微惊一下,将腿盘的更紧。

“我知道。”他撇开头,皱眉说,“但是,那种血鬼术很奇怪。我不知道它何时会发作,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不想伤害你。”

他的表情有几分自责。

优娜不知道该他说什么好。

“水柱阁下,其实没那么严重,您不要那么担心嘛。你看,我完全不觉得您的行为伤到了我。”她试图劝义勇放下这件事,“而且,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血鬼之术呢”

“不是血鬼术”富冈义勇的表情微愣。

不是血鬼术,意思就是,那是他自己的意志。

他想亲吻她,拥抱她;甚至于说他喜欢她。

是这个意思吗

他愣了许久。终于,他狠狠地咬牙,摇头否定了她的话“不行的。不可能的。”他低声说。

他的手轻颤起来,慢慢落到了自己异色的羽织上。

这件羽织,一半属于死去的姐姐,另一半属于牺牲的挚友。他穿上这件羽织,既是纪念,也是对自己的警示。

生死一线时,有人冲在了他的前面用性命保护了他,才让他苟活了下来。

他是个本该死去的、连最重要的人都无法保护的男人,不配拥有那些平常人的幸福。

富冈义勇的手,慢慢将羽织的袖口揉拢。隐隐约约间,他似乎还能回忆起姐姐的笑颜。姐姐一边剪除院子里的杂草,一边对少年的义勇述说村子里的传说。

“花芯里的公主啊,只存在一个春天的时节。到了花谢的时候,她们就会死掉。所以,义勇绝不可以把开的正好的花摘下来哦。”

后来,姐姐在婚礼上死去了。而被姐姐藏在柜子里的他,却在那场屠杀里活了下来。

最重要的亲人就在眼前死去了,他却苟活了下来。从那一刻起,无能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去拥有“喜欢”这种感情了。

他的感情,除了看着重要的人在面前死掉后,令他的绝望更深一层之外,没有分毫用处。

没错,那只是一种对别人人生的耽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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