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君试着地抻了抻肩膀,骨节哔啵作响。血管里那股滚烫的岩浆,那股暴烈而无法控制的铁水,已经变成一股热勃勃的暖流平息蛰伏下来。
久违的活力让陆昭君感受到一种近乎重生的清新,视觉、听觉、嗅觉全面苏醒了,甚至有种可以控制那股暖流的冲动。
他是这么想的,他也真的这么干了。陆昭君摊开手摸索着把暖流往掌心里推,他本来还以为多少会有点难度,但实际上简直比反掌观纹还要容易。
陆昭君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一股熔金般的光流已经迫不及待明亮起来,包裹着整个手掌,仿佛泡在染缸里的冰块一样瑰丽纯粹,照亮了一片斑斓的黑夜
不是中毒啊陆昭君再次感觉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噗通噗通狂跳。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骑兵刀,熔金般的液体流水一样包裹住了刀刃。信手随便空挥两下,在风雨如晦的夜空里留下几道纵横交错的光弧残影,仿佛挥舞的不是军刀,而是炽热到极点的烙铁。
“哈,老子转职绝地武士啦”陆昭君哭笑不得。
这种情况不试试手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某人半点也没有保护绿化植物的自觉,瞄上了身边一根足有小腿粗的树干。
这是一棵分叉大树的半壁江山,斑瘢的树皮、虬结的纤维、粗壮的维度,它的坚韧,属于肉眼可见就能得出来的直观结论,傲然撑起了半边枝繁叶茂的伞盖。
陆昭君眼睑低垂调整了一下气息,毫无征兆的,攥紧骑兵刀暴起一刀。
动手的一刹那,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万一“原力”完全是银样镴枪头,这个当口要是把手上唯一的家伙也搞坏掉了,岂不是纯属弱智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完全多余,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裂响,这根不知经历过多少沧桑岁月的树干只用一秒钟就彻底沦为历史,留下一个平整的切口,断裂的树干带着整个伞盖黯然歪斜,撞在树林里一片“哗啦啦”乱响,树叶雨点一样落下来。
陆昭君必须先手动把快脱臼的下巴合上,免得泥点溅进嘴里。
这一刀下去反馈回来的手感让他回想起小时候用柴刀批竹篾,除了最开始还有点滞涩,刀刃吃进去之后除了干脆利索还是干脆利索。
要知道这么粗的树干,就算是用锯子,也是多少要费一番手脚的
陆昭君不得不肃然起敬了,这是什么样的犀利倘若不是自己的眼睛总不会骗人,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再看看一路追过来的怪物,借助路灯已经能勉强看清轮廓了,目测还有百十来米。
此一时彼一时啊陆昭君很想感慨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搜肠刮肚却没找到更够劲的话语,只好呵呵地笑了。
公允地讲,这种怪物其实还是挺厉害的,就凭那副不讲道理的身板,,铁嘴啃上去都得崩飞一嘴牙。可惜论不讲道理的程度,熔流显然要更突出一点。
陆昭君注视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女人,眼神异常复杂。
被一个女人给救了。他心想。
不过这女人肯定不一般就是了。他又想。
天下到底还有多少俺无从知晓的秘密啊。他长吁短叹。
“全靠我就全靠我吧,谁让哥一向是挑大梁的角儿呢。”陆昭君挑起大拇指一笑,解下了自己的雨衣,轻轻给女人盖在身上。
嘴里哼着熟悉的“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他把骑兵刀别在腰带上,控制着摩托车转过弯调头。文網
已经能看清怪物的模样了,锋利的爪牙撕破重重雨幕,狰狞的头颅上流露着纯粹的残忍
它身上间杂分布着毛发和骨痂,像是某种病变或者畸形。但当沿着公路迎面奔来的时候,任谁也无法否认那种纯粹的视觉冲击力宽厚的脚掌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在积雨里震开一波又一波欲休不止的涟漪
雨势似乎愈发密集了,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劈啪作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单调声音。
陆昭君哈了口气,顿时化作白雾,他扯着嘴角很无聊地笑了笑。
他把油门拧到底,摩托车突突颤动着开始启动。当已经能看清雨滴落在怪物身上溅起的水花时,他腾出一只手抽出军刀。
耀眼的炽金色熔流顺着刀刃扩散、盘旋、流动。这一刻的陆昭君,仿佛一个早已被历史风烟埋葬的古典骑兵。
黑夜中,金色熔流包裹的骑兵刀拖出一条飘忽的光带。光带标记出了他前进的轨迹,也照亮了他野火一样燃烧的眼眸。
剧烈的碰撞在这一刻爆发
老掉牙的侉子摩托立刻失去了控制,陆昭君竭力稳住车把,也只是勉强保住没有直接侧翻。轮胎在湿腻的路面上挤出一连串牙酸的摩擦声,失控的摩托划过一整个半圆漂移,前后完全倒转,车头反而朝向了来路
就连陆昭君手里的骑兵刀也根本经不住这种硬碰硬的考验,直接从中间蹦成两截,彻底寿终正寝,只剩下可怜的半截断刃
但更凄惨的是怪物,躯体在地上失控翻滚。断掉的半截刀刃正插在它的面骨里,一抹银亮已经从后脖颈透出。
这种伤势如果放普通人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抢救必要,可以直接拉去火葬场了。但这个怪物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股一股泵出鱼籽一样细密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