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去病毕业后唯一从事过的工作就是入殓师。
说穿了就是和尸体打交道,免不了来回搬运尸体。
每具尸体在装扮一新前都需要事先称重。
有时放久了,尸体内的水分流失,体重会发生变化。
七八年扛尸下来,他对重量已极为敏感,已经到了买菜不带公平秤,师妹不敢让他抱的程度。
当然,师妹可能怕体重泄露才不敢让他入手,肯定不是因为太平间里有摄像头。
陆去病入手一拎,就知道那袋面粉根本不到50公斤,少说轻了3公斤。
这个体重的安静妹子他至少抱过一打。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面粉袋,又去拎了拎旁边两袋面粉,份量同样不对。
灵山院里的财务状况一直很紧张,为了补贴吃用,方教授发动工作人员和病人在梯田上种水稻、在围栏里养猪,院里的生活还是紧紧巴巴的,闲钱现金很少。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次买粮食的钱可是从方院长的退休工资里出的。
“等会搬,麻将、小白,放下袋子。出了这个门,有些事就说不清了。”陆去病依然笑呵呵,只是脸上的笑容有点变味,阴阳怪气了起来。
“陆哥的公子是吧,您这话什么意思”张老板笑容不改,表情变的有点不自然。
麻将和小白虽不知陆去病什么意思,还是依言放下了面粉袋,走到他身后。
“这袋面粉少说缺了3公斤,另两袋也差不多,总计份量应该少了十公斤左右。张老板,你的店招对联上写的是什么”
陆去病收敛了笑容,冰冷的看尸眼上线营业。
“看您这小哥说的,我这可是十年老店,怎么可能缺斤少两呢,要不再上秤试试”张老板上下打量着面前浓眉大眼的少年,慢慢收起了笑脸。
“不承认是吧,麻将,这里有人管缺斤少两吗”陆去病侧头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镇上有几个边防军战士驻守,边关的粮食有时也会从这里采购。”人高马大的麻将虽然长的稚嫩,心思却转的快。
“哎,我说小朋友,这就有点过了不肯上秤还胡搅蛮缠,我不卖还不行吗”张老板拉下了脸,眼睛瞟向几个伙计。
“十公斤面粉少说够一个成年人吃十几天了,现在世道不好,一单你就少十公斤,穷凶极恶啊。
再说了,你说不卖就不卖缺一罚十这个招牌是假的喽。”
陆去病可是在殡仪馆里经历过人生百态,论吵架可是受过专业哭闹的表演熏陶,略微学习一二便足以在菜场立足。
“咳咳,几个小朋友不太懂事,伙计们,来劝劝他们。”
张老板冷笑着提高了音量,伸手往里招了招。
三个彪形大汉站了起来,拿起边上的短棍和硬铝钩从幽暗的店内走了出来。
陆去病又呵呵笑了,眼睛眯了起来。
上次脸上有这种表情是替警队缝碎裂的人头。
身后麻将不自觉握紧了手中长棍,而小白则不知从哪儿掏出两根峨眉刺,在手中转了转。两个少年非但不怕,反而跃跃欲试。
他们可是在精神病院里长大的,什么样的疯子和暴力事件没见过。
麻将怕幽闭空间,小白怕和生人说话,可唯独不怕干架。
三个大汉脚步不停,逼了过来
陆去病抬手阻止了麻将和小白的进一步动作,慢条斯理拉开了塞在裤子里的t恤,把t恤往上一撩,露出了腰间一件物事。
一把锃亮的手枪。
“咳咳,凡事都好商量嘛,这位小陆公子一看就仪表堂堂,怎么会弄错。肯定是我们哪个伙计弄错了,那谁,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重新装袋啊。”
张老板脸色剧变,春风重又拂面。
“呵呵,慢张老板,缺一罚十怎么说”
“陆公子,有些事就这么算了吧,枪支也是管制的,一旦动手,你也脱不了干系”张老板再次变脸,两颊横肉抽动,眼神变的犀利凶狠。
“说的也是,不过你忘了我们打哪儿来。
对了,好像听说精神病患者杀人是不追究法律责任的,就是以后不能下山,会被禁足。想想不能经常下山玩,啧啧,还挺可惜的。”陆去病一脸的遗憾,溢于言表。
他的语气和情绪完全是真实反应,可惜有人不敢试。
“好,你够狠给你补三十块面粉钱再赔两百,这事就了了。”张老板脸色越来越难青。
“不行,330块,一分不能少。否则我们立刻去请驻军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从你这儿采购粮食”既然撕破了脸皮,陆去病便丝毫不让。
殡仪馆里当面争家产的场面可是见多了,这方面他可谓见多识广,清楚流程的很。
陆去病背后的麻将和小白互相对视一眼,四只大眼都快凸出来了。
想不到一向冲动没脑子的大哥忽然变得如此精明强悍,咄咄逼人。
两人激动的小脸涨的通红,捏着武器的手指指关节发白。
张老板眼中一丝青色闪过,面颊上肥肉抽动,愣了半晌,咬牙道:“老二,给他”
一个精壮的伙计打开了铝制的钱盒,不情不愿的数了330元给走上前的麻将。
“谢谢张老板,祝您财源滚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拜了个拜”陆去病调侃了几句江湖调子后拱拱手,转头示意小白、麻将搬东西。
自己倒退往后,脸上笑容依然未散。
走出十几步,陆去病转身跟上了背着东西的麻将、小白。
米铺里三个伙计作势就要追出去,张老板伸手拦住了。
“老二,通知地下人黑鼠他们,带人跟上三个小毛孩,怎么做他知道。跟他说钱归他,女孩归他,粮食归我。”张老板一脸阴翳,声音如万年寒冰般冷冽。
“可那个领头少年有枪啊。”
“不告诉黑鼠不就得了,他们死活与我何干关键是不能让这三个少年到处乱说。再说了,突袭之下,领头的少年敢不敢开枪,来不来得及拔枪都是个问题。”
“不是我质疑您,毛利大人只是让我们做那件事,您又何必节外生枝,对买粮食的客人如此缺斤少两呢”
“你知道个屁前几天你们去山里安排灭红计划,红城里的二号突然派人拉走了五百公斤面粉,我能不答应吗那是毛利大人都不敢反抗的主不缺斤少两,怎么填上窟窿,你知道进货渠道”
“对不起大人,是我草率了,我去通知黑鼠。”
张记粮油铺几十米外,三个少年精神抖擞的挺胸前行。
“哈哈,哥,你真厉害,今天我们赚大了”麻将摸摸口袋里的钱,兴奋的涨红了脸。
“嗯,厉害,精明”小白雪白的肌肤泛起一丝红晕。
“呵呵,小白都多说了两个字。对了,麻将,张老板认识你吗怎么会杀熟”陆去病心中有些疑惑。
“我跟陆爸来过好几次,按理说张老板应该认识我的。以前张老板没这么虚伪,从不做手脚,话也没那么多。”
“欺负我们还是孩子,哼。”小白难得又多说了几个字。
“管他那么多,这下方教授、陆妈都会夸我们了。”麻将憨憨的笑道。
“不是为了院里困顿,我也不和奸商计较这些小钱。”陆去病想起了自己前世不菲的工资,失落的叹了口气。
老子当年可是夜场小王子,酒水也是一定一打的主,现在为了几斤面粉和人动刀动枪,唉
三个少年走出去没几步,经过酒吧门口。
深红色外墙的酒吧,外表低调灰暗,不断有风尘仆仆的过客进出。
有些人皮毛覆身看上去像是猎人,有些人穿戴整齐是商人模样,甚至还有穿军服的士兵进出,看上去生意极好。
“麻将,陆爸带你去过酒吧吗”陆去病回头问道。
“没有,我们没那个闲钱,据说酒吧里除了有酒卖还有果汁。”麻将舔了舔嘴唇。
小白听到果汁,罕见的两眼放光,不自觉挺了挺并不伟岸的胸膛。
“我都了,好像还没喝过啤酒,今天哥带你们开开眼,进去喝点东西,如何”
“不好吧,院里很穷的,我们乱花钱会惹院长、陆妈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