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在篝火旁边发现了明显的足迹和气味的时候,他很肯定地认为这是个圈套。这个狡猾的猎物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行踪似乎是特意显示给自己看?一定是一个什么花招。于是他追逐另外一行似乎不怎么像的足迹。当发现自己的判断居然又错了,又被这个猎物的花招蒙骗过去时,惊讶和恼羞成怒完全令他失常。
而这另外一个人类的战斗力更是出乎意料之外,自己差点就被一记火球炸中了脸。好在这个人类也很脆弱,被自己折断了手之后立刻就因为剧痛而失去了战斗力。
结果终究是自己的胜利了。很成功地把那个逃跑的猎物引诱了过来,现在就可以走过去,很轻松地把头拧下来。
不,没必要这么快。仔细品味其中的一丝一毫过程,看看这个人类在知道自己生命快要终结时还会作些什么,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结尾余兴。
最后玩上一个花招?还是挣扎一下?或者是缩成一团,涕泪纵横地发出些不知所谓的哀号?最好别来这个,已经看得厌了。
阿萨好不容易才呼过一口起来,胸口的肋骨间像插满了刀,还随着呼吸在不停地上下抽动。他勉强抬头看了看插在树身上的刀,树身分泌出的白色浆汁已经淌满了刀身。
他认得这棵树,上面细直的根曾经让他想起一句几乎是无耻的话。现在他又想起了,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呻吟的女子,一种悲愤的力量支撑他站了起来,把刀从树干上拔出。用尽身体中所有的力气把刀举起向前冲去。
追猎者几乎是以一种可怜的心态看着迎面冲来的猎物。这像乌龟般缓慢并轨迹明显的动作就是你最后的挣扎?甚至看得到你每一处肌肉的搏动和因为疼痛导致动作的扭曲,看得出刀在什么时候用多大的力气在什么地方落下。
追猎者举起手中流星锤的柄,毫无偏差地挡住了刀,一声金属相交的巨响。如预想中一样,刀和手一起被反弹开,连同身体一起被震得后退,胸腹间空门大开,只要将爪子从下面直掏进去,就可以将那颗热呼呼的心脏扯出来了。
只是追猎者没有预料到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细节。刀上粘着的树汁在强烈的震动之下化成无数小滴,飞溅到了追猎者的眼中,还有湿润的鼻子上。
那不是树汁,是千百把淬上厉毒长满倒刺还被烧得通红的小刀。追猎者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没听到过的凄厉无比的长叫。
整个世界全被这痛苦取代了。视觉先是一片殷红便彻底地黑了下去,鼻子已经不在了,那里除了痛没有任何东西,连耳朵里也只听得见自己的惨叫。然后仅存的身体感觉立刻发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从小腹塞进了体内,一直到达了胸口,不怎么费力,但是很坚决地从原本排列得很整齐的内脏中间挤出了自己的位置。
一种甚至能够掩饰痛楚的恐惧蜂拥而来,追猎者下意识地握住了小腹下的一个东西,把所有的气力和恐惧都用了上去。然后他就听到了与自己的惨叫相比毫不逊色的另外一声惨叫。
阿萨同样听不见自己的腕骨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只能够感觉无数骨片在肌肉血管中间恣意横行还从皮肤上异军突起。他不是用力,他早就没有丝毫的力气了,他是用这巨大的刺痛屈起膝盖狂顶向刀柄。心脏肌肉富有弹性的破裂感从刀柄上传来。
追猎者突然停止了呼号,用力捂住胸口,用力得以至于锋利的爪尖都透过皮甲插入了自己的毛皮之中,仿佛想要把里面破裂了的那个东西捂回原形。但是晃悠了几步,便轰然倒下。
阿萨捂着自己的左手跪在地上哀号着喘息了好一会,才能够勉力站起来。
全部都结束了。
不,还没有。不能够在这里过多停留,追猎者的尸体一旦发出气味就会引来一大堆蜥蜴。自己已经衰弱得可以任那些丑陋的食腐动物鱼肉了,希望女子的行囊中有些比较有用的治疗药吧,或者像那张净水符一样的高档货。
阿萨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看着女子那张苍白的脸,那曾经被笑意衬托得那么美丽,而再过半天,也就即将和那边狼人的尸体一样成为那些丑陋动物的口中食物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萨痛苦地跪在她面前。突然他看见那嘴唇似乎动了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随即马上听到了一声呻吟,比自己的还有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