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脑袋挨着脑袋,一步一步跟着视频的步骤,时不时还得暂停住画面研究,场面就像是两个小学生在做功课。
苏言挨得太近,呼吸时面粉微微扑腾起来,登时沾了他一鼻子。
一贯成熟威严的男人坐在桌边,鼻头沾着白面粉,可是神情却认真地像是盯着股票交易页面,那违和感竟然有点可爱。
但苏言自己还没意识到,仍认真地看着视频学习着,直到转头和夏庭晚对视时,夏庭晚才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他马上凑过去,在苏言的鼻子上甜蜜地吻了一下,把面粉都亲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随即,两个人又低头一起津津有味地探索起了擀面皮的学问。
陆相南靠在一边的墙上,看得心里不由有点感慨。
苏言特别像他家里那只兰兰,看似高大威严,可是摸一摸那身毛,蓬蓬的、软软的。
苏言不那么看重面子,哪怕有朋友在场,也愿意和夏庭晚一起待在一起,剥螃蟹也好、给夏庭晚包饺子打下手也好,又温驯又粘人。
两个人之间,如果有着这样的爱意,其实一块做什么都会开心。
陆相南摇了摇头,走过去,笑着说:“你们俩都是南方人吧,别勉强了,我来擀面皮,你们包——这样快一点。”
但是尽管这样,他的速度还是太利落,很快就擀完了面皮。
又是就接着开始一边指导夏庭晚和苏言,一边自己也包起来。
许哲这会儿也微笑着拉了把椅子坐到桌边看陆相南三个人忙活,他只看、但是不伸手碰,这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许导虽然有自己丰富瑰丽的艺术世界,可是现实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他不会做饭、平时洗碗只用洗碗机,有时候搭地铁也可能搭错线路。
出国旅行时,定酒店、记路线、规划行程的总是陆相南,许哲就背着相机尽情地拍,似乎是有那么点没心没肺。
但陆相南早已过了会计较这些的时候。
有一次在海上等着拍日落等了许久,陆相南中途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看到许哲躺在他身边,手里的相机里存了二十多张他在落日余晖下趴在船舷边熟睡的侧脸——那是谁也没见过的美丽照片。
每一对相爱已久的恋人,都有自己感知对方爱意的渠道,外人永远无法窥破。
那想必也正是爱情最独特的乐趣。
下饺子的时候,夏庭晚偷偷地想把自己包的饺子全部放在一块煮。
被陆相南抓包之后,才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承认他之前看了网上都说年夜吃到放了硬币的饺子有好运,就自己准备了一枚硬币藏在他包的一个饺子里,想装成一个盘给苏言吃。
“吃饺子还想搞黑箱操作?小师弟,你学坏了。”
陆相南毫不客气地把大家的饺子都囫囵下在了一块:“碰运气的事,大家要公平竞争,知道吗。”
夏庭晚也只能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几粒丑丑的饺子全部和陆相南的混在了一起倒在沸水中煮了起来。
许哲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瓜子看陆相南欺负夏庭晚,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到了深夜的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边放着春节节目,一边吃饺子斗地主。
夏庭晚不太会打,就一直坐旁边看苏言一个大地主苦斗许哲和陆相南两个人,时不时就被农民进城给洗劫一番,输得底裤都要掉了。
他企图偷偷看陆相南的牌,却被道高一尺的师兄给识破,被用扑克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
打到正激烈,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陆相南一边出牌一边要从盘子里夹饺子时,忽然被苏言眼明手快地伸筷子把那粒饺子给截胡了。
“这是我的。”苏言斩钉截铁地说。
陆相南还没反应过来,纤细的眉毛不解地挑了一下。
苏言笑了笑,拿筷子把碗里的饺子戳破,然后用手指捡出一枚亮亮的一元硬币:“看——是我的就是我的,跑不了。”
不仅是陆相南,连夏庭晚都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苏言忍不住笑了,他扭过头吻了一下夏庭晚的额头,然后有点得意地解释道:“因为你包的时候我偷看了,陆相南包的饺子都皮薄馅大的很漂亮,但是你包得这一粒饺子特别丑,中间涨、两边又很扁,有一个角还捏得折了进去,我把它的长相都背下来了。——我刚一直在观察盘子里的饺子,刚陆相南一夹起来,我马上就发现了,就是这家伙。”
夏庭晚听得脸有点微微泛红,一时之间虽然开心,但又隐约有点小委屈。
他包的饺子,竟然是因为奇丑无比而被记住了长相,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啊。
陆相南又好气又好笑:“妈的,我们在算牌,你在挨个观察饺子的颜值,怪不得叫地主输成狗。”
“哈哈哈。”
苏言毫不在意,他低头仔细地看着手里的那枚硬币,忽然之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眼神突然之间就温柔了下来。
硬币上的生产年份——2013。
五年前。
他们结婚的那一年。
就在这时,今年终于走到了零点。
只听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0点这一刻肆意响起。
他们不约而同四个人一起走到阳台上,仰头看着被璀璨闪耀的烟花彻底占据的夜空。
在无尽的喧嚣之中,苏言悄悄在背后给自己的无名指重新戴上了五年前那枚翡翠戒指,然后安静地牵住了夏庭晚的手。
夏庭晚扭过头,他们对视的时候,像是空中的烟火落了下来,在彼此的眼中不衰地闪烁着。
这一年的最后一夜,结束得平和而又温馨。
他们都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明年一定会更好。